2011年10月9日 星期日
2011年9月29日 星期四
童年往事
三峽成福記事-吉旺的米酒
在物質匱乏的年代，任何一個節日對於孩童而言，都是有意義與值得期待。意謂冬天正式來臨的立冬，自不例外。這是基於春耕夏耘秋收冬藏，人的身體與自然同步之理，五十年代的三峽鄉下固然普遍清寒，大人們格外重視這個傳統節令。當日，油飯與麻油雞，是每戶人家必備的佳餚，也是全家溫馨共聚的象徵。有一年的立冬，吉旺的米酒事件讓我印象深刻無比。
米酒是麻油雞壓味必要的配料，家家戶戶此日都會到雜貨店買個一瓶。吉旺受其母的囑咐到福仔雜貨店買酒，他的心情就像所有孩童一樣內心充滿了喜悅。心想今晚全家人就可以享受一頓溫馨的晚餐，邊吃油飯邊喝雞湯，相對於平常吃飯配菜脯醬菜，這是何等的豐盛。於是乎吉旺右手提著米酒，踩著輕快的步伐，直奔五十公尺遠的家。
就在途經建元家的門口時，重心不穩一個踉蹌摔倒在地，米酒墜落在地當然是粉碎了，酒香四溢，吉旺頓時不知所措號啕大哭。剎時心情自雲端墜入萬丈深淵的吉旺不斷的飲泣。即便寒氣籠罩，吉旺額頭不時的流出汗珠來。「啊！慘了！」目睹此狀，我不禁為吉旺捏一把冷汗，思忖他回家將面臨的慘境。
他們在成福算是相對清苦的家庭，源於青秀生了十一個子女，在村裡頭稱得上是多產之家。而一家之主勤奮樸實的德來每日將在家製作之糕餅載出外地販賣，但收入始終有限。天一亮，一家大小十一口一人一張嘴，都得吃都得喝。富人家一日三餐加點心，清苦家庭期望的是三餐為繼。
掌管家計的青秀，短小精幹，在我的眼中她簡直就是無敵鐵金剛，生育將近一打，留下來自己養育者有九。處理家務條理分明，還得種菜養雞。子女管教嚴厲到不行。對於犯錯，不管是大錯小錯無不疾言厲色，猶如軍事教育。她的斥責聲，往往十公尺外都還清晰可聞。
不曉得是因為嚴厲的帶領奏效，還是人的本質使然，大女兒千驊與我是同班同學，個性乖巧溫順又有教養。因此，我總認為青秀含辛茹苦養了九位子女，就如同手中握了九張乖乖牌一般，絕少讓他們到外頭裡與其他小孩玩耍。除了支付基本的吃穿之外，教育費用、傷病醫療費、樣樣都是錢、錢、錢。生活必需過得萬般簡約，錢別人是打二十四結，他們就得打四十八結。任何一分一毫，對於青秀而言，都是同等重要。
在那個年代，小孩子能夠三兩天能夠向父母要到一角已屬不易。一瓶米酒的價格五元持續了好幾年，年前一口氣漲到十元，令人難已消受。十元著實可以讓全家吃了好幾天的飯。今日為了讓一家大小補補氣血，好安然度過寒冬，才勉強擠出這一筆酒錢來；因此若要再拿出十元，那簡直就是要割青秀的身上一塊肉似的。想到這，吉旺從大哭到飲泣到驚慌。連一小步都不敢移動。一個人陷入最無助的時刻，對於任何的安撫都會感到無比的欣慰。
『連一瓶米酒都買不好，去檢牛糞好了！』『十元！十元！去哪邊再生十元？你跟我講！你跟我講！真是無路用的囝仔！！』啊！天在動，地在轉。吉旺怎敢走進家門一步呢？距離家門所剩不過幾呎，但此時變得何其遙遠。臉是哭紅了，聲音也啞了，但這一切並無法免除青秀的嚴厲責打。
就在吉旺認為自己死定了，回去必然被打得皮綻肉開。此時此刻，一位大人彷彿天使般從天而降。勉強算是小康家庭的阿梅原本在建元屋簷下另一個角落，正和春女論今年補冬之事見狀後立即趨向前來，一手輕撫著吉旺的頭，一手從口袋掏出一張鈔票輕聲的說：『乖！不要再哭，擱去買一瓶就好了，回去不用講。』吉旺有如吃了一顆定心丸。對於鄰居孩童最有疼惜心的阿梅說：『你如果沒給他買一瓶，回去一定被打的半死！』吉旺終算停止了哭泣，用衣袖拭去直掛在口上的兩行鼻涕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。令人感動的一幕，經歷了四十餘載記憶猶新。
Lee K Y 2011/9/27
2011年9月25日 星期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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